日前,陈子昂入选第二批“四川历史名人”,这是实至名归,也是众望所归。
他既是关心国计民生、刚正不阿的政治家,又是遏制齐梁颓波、振兴有唐一代诗风的杰出诗人。他一生在矫正时政弊端的同时,又自觉地肩负起了革除诗歌弊端的重任。武则天时期是在文学上酝酿着变革的一个重要时期,唐朝以前的文学多追求形式和技巧,脱离现实,内容贫乏,文风浮糜。而唐初,由于六朝诗风相沿已久,积习已深,再加初唐百年间政治稳定,经济发展,统治阶级日趋荒淫享乐,他们需要一批御用文人来替他们歌功颂德,粉饰太平。这样,助长了浮糜文风的发展。这期间,虽有魏征、初唐四杰等有识之士指出弊病,并在内容和形式上作过一些改革,但这些改革是不够彻底的。时代呼唤彻底的改革者,陈子昂审时度势,异军突起,担当起历史的重任,为唐诗的繁荣和发展开辟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陈子昂堪称唐代诗国中拨乱反正的英雄
陈子昂从理论和写作实践两个方面做了英勇卓绝的斗争,有效地遏制了齐梁以来形式主义的颓波,开拓了唐诗走向繁荣昌盛的道路。他看到初唐诗歌沿袭六朝余习风格绮靡纤弱的弊端,为了扭转这种倾向,他挺身而出,强调兴寄,提倡诗歌要继承《诗经》 “风”“雅”的优良传统,要有感而发,不作无病之呻吟,注重现实内容和刚健质朴的表现形式。与满怀建功立业的抱负和慷慨指陈时弊的作为相一致,他提出了高于同时代人的革新理论。他在《修竹篇-序》中大声疾呼:“文章道弊五百年矣!”号召诗人们反齐梁,追汉魏,向风雅之作、汉魏之篇、正始之音学习,写出有“兴寄”“骨气端翔、音情顿挫、光英朗练、有金石声”的诗歌。他的诗歌创作,也是以反映社会现实、讴歌美好理想、赞颂高尚情操、体现刚健质朴的诗风为主的。他所创作的120多首诗歌,具体实践了他自己的诗论主张,以其清新的语言,丰富的感情,爽朗刚健的风格,一扫齐梁及初唐宫廷诗人颓靡的诗风,为唐诗的健康发展奠定了基础。因此被李白、杜甫誉为“麟凤”“雄才”,被王适奉为“海内文宗”。现代史学家范文澜称他为“唐古文运动最早的奠基人”。
陈子昂为丰富唐诗的题材、内容乃至体裁都做出了可贵的贡献,也为唐代的古文运动着了先鞭,对他之后的许多诗人、作家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当一批诗人在宫廷充当文学弄臣,竞相奉和歌功颂德的时候,他却在前人革新的基础上,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写出了同时代人所不能及的刚健质朴的诗篇。在他之前的王绩及“四杰”等人,虽然也有不满现实的篇章,但不仅数量赶不上他,而且没有他直接尖锐。他如在晨曦中引吭高唱的雄鸡,高唱出了时代的强音,写作了《感遇》38首,《蓟丘览古》7首及《登幽州台歌》等反映现实、揭露时弊、讴歌进步理想的诗歌。他还写出了一批优秀的抒怀诗、边塞诗、山水诗、怀古诗、咏物诗,都对冲破“齐梁体”和“上官体”的桎梏,发展唐诗的题材和内容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陈子昂的边塞诗,内容丰富,语言健朴,风格悲壮。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的边塞诗奠定了唐代边塞诗的基础。
在散文领域,陈子昂以质朴酣畅的论文书疏,着力矫正齐梁骈文的浮华,其作用虽不及他在诗歌领域的革新,但也不能低估他在唐代古文运动发展史上的先驱地位。中唐古文运动的集大成者韩愈曾说:“国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尊陈子昂为唐代文坛的开创者。
陈子昂的悲剧是一个先驱者的悲剧
陈子昂在文学上独树一帜,在诗歌的理论和创作上为自己树起了一座不朽的丰碑,他但超越了时代,他所处的时代容纳不下他的思想。他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是孤独的,没有人能够理解他,这就注定了他的结局是悲剧性的。他想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他对时政的抨击和建议都是为了大唐帝国的昌盛,但他缺少心计,有些建议提得不是时机,而且言多切直,因而触忤权贵,最终被他曾寄予厚望的武家王朝无情地抛弃,倒在了被他所抨击的酷吏制度的血泊中。
陈子昂虽然倒下了,但他为唐诗的发展所起的开拓性作用却是巨大的,影响是深远的。
当李白、杜甫在诗国的顶峰引吭高歌的时候,他们都铭记着先驱者的勋劳,并与之心心相印。杜甫与陈子昂,同为唐代著名诗人。在万紫千红、流派纷立的唐代诗坛,一个是登上高峰的旗手,一个是筚路蓝缕的先驱。杜甫虽比陈子昂晚生了近50年,但这位一生坎坷、命运多舛的诗圣对陈子昂这个唐代诗歌的开山鼻祖却能够深刻理解并给以深切的同情。在他年老体衰的晚年,还柱着拐杖登上射洪金华山瞻仰陈子昂青年时的读书之所,去射洪的武东乡拜谒陈子昂的故宅,留下感人至深的诗篇。当他见到陈子昂读书台已是断垣残碑,蒿莱满目时,不禁感慨万端,悲从中来,仰天吟道:“……陈公读书堂,石柱多青苔。悲风为我起,激烈伤雄才。”为一代雄才的不幸遭遇发出了深沉的慨叹。在《陈拾遗故宅》这首诗中他写道:“有才继骚雅,哲匠不比肩。公生杨、马后,名与日月悬。”将陈子昂与屈原、杨雄、司马相如并提,其名声当与日月一样万世同辉。